联邦明察局·78｜国会议员沃尔兹与州长沃尔兹：两种身份下的不同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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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6日，刚刚确认民主党总统候选人提名的美国副总统卡玛拉·哈里斯在宾夕法尼亚州费城的造势集会上向外界正式介绍了自己的副手人选。与之前16天遴选全程的舆论预期不同，哈里斯并未选择一出道就被认定是政治新星的宾州现任州长乔什·夏皮罗，而是转向了比自己还年长半岁、在全美政坛上非常低调的明尼苏达州现任州长蒂姆·沃尔兹（Tim Walz）。

当地时间2024年8月8日，美国密歇根州，美国副总统哈里斯和美国明尼苏达州州长蒂姆·沃尔兹在底特律大都会机场出席竞选集会。视觉中国 图

面对如此一个背景板式的安全人选，分析人士还是要为哈里斯找出一些理由，比如沃尔兹十二年国会众议员、六年州长的丰富政治经验，作为中西部边缘州的辐射效果，中学教师、教练加退伍军人的亲民标签，与农业地区或温和保守派选民的沟通能力。

不过，出人意料的是，缺乏话题感的沃尔兹却在社交平台上激起了美国年轻人的热议：有些年轻人觉得这位之前从不了解的沃尔兹颇有“邻家老爸”的亲切感，完全不同于如今已高高在上、精英气十足的J·D·万斯（J.D.Vance）。与此同时，中国国内媒体也敏锐地在沃尔兹身上发现了话题点：他早年曾来华教书，还曾经营过组织美国学生来华短期交流的项目，甚至来华度过蜜月。

从国会众议员到州长

沃尔兹早在2006年就当选了国会众议员，那时的哈里斯还是旧金山的地区检察官、万斯也刚结束在伊拉克的任务、等着借助美国军人权利法案的相关资助进入大学读书。当时已42岁的沃尔兹在明尼苏达州国会众议院第一选区胜出，为民主党人时隔12年拿下了这个保守温和派占优的农业选区。也正是在2006年，算上沃尔兹的胜利，民主党在国会众议院反转了将近30个席位，当时这意味着该党时隔12年再次成为众议院多数，时任民主党领袖的南希·佩洛西也借此当上了美国历史上首位女性国会众议院议长。

为了维持这样一个毗邻艾奥瓦、威斯康星以及南达科他三州的南方选区席位，沃尔兹在国会山上持续保持着“中间道路”。面对小布什政府时，沃尔兹曾投票反对小布什政府增兵伊拉克，但同时也不赞成民主党人关于要求设置撤军时间表的提议。类似的情况还有，沃尔兹虽然公开强调支持强化对于非法移民的安全管控，但却也投票反对了小布什政府在美墨边境建立所谓“安全围栏”的计划。随后面对奥巴马政府时，沃尔兹虽然总体上支持本党政府的大多数议程，但在控枪、能源、金融以及某些司法议题上却还是坚持了相对保守的立场。比如，沃尔兹过去很长一段时间更为支持拥枪并与全美步枪协会互动密切，他还支持了所谓“拱心石”输油管道项目。

中间道路的坚持，并没有让沃尔兹失去民主党党团的青睐。反而，为了能维持多数，民主党党团特别需要能够拿下明尼苏达第一选区的沃尔兹。在第110届国会期间，也就是沃尔兹初次当选的一届国会中，他就同时得到了农业委员会、交通与基础设施委员会、退伍军人事务委员会以及监察委员会的职位安排，完美符合了其个人偏好和选举利益诉求。这也足以说明沃尔兹对民主党党团的价值，以及民主党党团对沃尔兹的力挺。

2015年初，第114届国会开幕之际，第四次连任的沃尔兹宣布要角逐国会众议院退伍军人事务委员会民主党领袖的位子，但最终因为佛罗里达州民主党人科琳·布朗（Corrine Brown）更具资历且得到民主党多位高层支持，沃尔兹并未如愿。为了弥补和安抚，当时仍为国会众议院民主党领袖的佩洛西干脆直接授权沃尔兹主持民主党党团每季度召开的退伍军人事务主题的圆桌讨论。直到2017年在布朗因为被指控而初选失败之后，沃尔兹才最终在第115届国会中如愿出任了国会众议院退伍军人事务委员会的民主党领袖。恐怕也正是有了这样的渊源，如今的佩洛西才与多位国会众议院民主党人一道希望哈里斯选择沃尔兹作为副手。同样来自加州，佩洛西认定沃尔兹代表着“中心地带的价值观”，将在民主党的政治光谱上有效与哈里斯实现平衡与互补。

2018年即特朗普执政期间的中期选举，佩洛西及其民主党人重返了国会众议院多数，佩洛西本人也再次出任议长，但沃尔兹却没有返回国会山，而是当选了明尼苏达州州长。在州长选举的民主党初选过程中，来自农业地区的中间派沃尔兹明显遭到了来自该州双子城地区的自由派民主党人的压力，最终以42%的选票艰难获得提名。也正是因为这位民主党州长候选人的中间立场，沃尔兹在大选中收割了超过139万张选票，不但超过共和党对手30万张，而且也刷新了明尼苏达州州长选举的得票纪录。如果与2016年大选比较，沃尔兹在明尼苏达州比希拉里多拿到了2.5万张选票，而其共和党对手比特朗普少拿到了22.5万张选票。如此落差，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即沃尔兹作为民主党人能够吸引更多中间选民乃至温和共和党选民。如此表现，令当时还难以走出2016年失败阴影的民主党阵营可谓印象深刻。

无论如何，面对着更多民主党选民，尤其在2020年弗洛伊德事件在明尼阿波利斯发生并引发所谓“黑人的命也是命”的抗争运动之后，沃尔兹的政治立场持续从中间向自由移动。2022年沃尔兹连任成功之际，同时掌控了明州州议会两院多数的民主党阵营持续塑造了沃尔兹的自由立场，推出了涉及到控枪、堕胎、同婚、大麻合法化等议题上的各类立法，并推动了明州的低收入学生免学费以及免费午餐计划。在政治光谱上发生如此改变，反映出的是沃尔兹的务实与灵活，是其对选民诉求回应的敏感度和适应性。

沃尔兹的涉华行为

更多关注退伍军人事务、农业发展、交通基础设施以及教育改革等国内议题的沃尔兹，在对外事务上也并非毫无参与。按照公开的国会记录，早在第110届国会期间，刚刚当选的沃尔兹就被民主党党团高层指派加入了专门炒作中国所谓人权议题的所谓“国会-行政部门中国事务委员会”（Congressional-Executive Commission on China，即CECC），甚至还在第112届到第114届国会即2011年到2016年期间跻身于该委员会四位联席主席之一。这也是沃尔兹在国会生涯中担任过的第一个领袖职位。直到第115届国会出任退伍军人事务委员会民主党领袖之后，沃尔兹才不再担任中国事务委员会的联席主席，但仍为成员。值得玩味的是，在第115届国会期间，接任沃尔兹出任中国事务委员会联席主席的是长期反对给予中国最惠国待遇的俄亥俄州政治人物玛西·卡普图尔（Marcy Kaptur），而与沃尔兹一样同为成员的则是深得佩洛西赏识的加州华裔政治人物刘云平（Ted Lieu）。如此安排，足以说明了佩洛西等人一开始就看中了沃尔兹的中国经历，而沃尔兹本人也有意愿持续关注中国事务。

过去一段时间以来，在国会山上至少有两位政治人物曾经有过在华交流特别是商业活动经历。除了经营了教育交流企业将近15年的沃尔兹之外，就是2014年当选并在任至今的国会参议员史蒂夫·戴恩斯（Steve Daines）。这位来自蒙大拿州的共和党人早年曾在宝洁公司担任高管，有过六年时间被派驻在中国内地与香港地区。也可能是因为这些经历，戴恩斯在特朗普政府对华发起贸易摩擦期间成为了共和党阵营内部颇有影响力的鹰派声音。

相比而言，作为州长的沃尔兹表现出了对中美经贸合作的高度重视。2018年州长竞选期间，沃尔兹就曾承诺将帮助明州扩大农产品出口的海外市场。在其任内，沃尔兹也多次提出，从明尼苏达州的利益特别是该州的农民利益出发，希望与中国保持稳定的经贸关系。在今年早些时候，沃尔兹还公开表达过乐见两国互动成果、明州人民重视与中国人民的友谊与合作、希望双方交流合作不断发展的积极务实态度。

令人玩味的是，早些时候的国会众议员沃尔兹在对华事务上却另有侧重。从美国国会官方网站调出沃尔兹的立法记录，仅以“China”为关键词检索之后可见，沃尔兹在国会山工作的十二年中没有提出过涉华法案，但却参与联署过46项涉华法案。这些沃尔兹参与联署的法案中不乏一些涉及到所谓人权的负面消极内容，甚至还涉及到了以所谓人权来联动经贸关系的某些“挂钩”法案。当然，这些负面消极涉华法案均未最终成法。很难判断这些行为到底能否说明沃尔兹本人的态度与立场，但至少说明民主党在最近一段时间的某些想法与偏见；以及面对这些政治偏见压力时，有中国经历的沃尔兹的选择。

事实上，相比而言，如果用同样的路径去检视哈里斯的四年国会参议员经历以及万斯今年就任以来的所作所为的话，沃尔兹的行为及其可能表达出的某些态度显然并不是最为偏执的。

难以判断国会议员沃尔兹和州长沃尔兹，到底哪一个在对华态度上是自我的真实表达，或者也不能否认两个在某种程度上并不矛盾的可能性。不过，大概可以肯定的是，沃尔兹自己和他夫人的中国经历应该是总体上积极的，不然也不会多次来访并一度以此为谋生之道。基于此，他或许应该更清楚中美关系的重要性、两国交流合作的重要性，要不要随波逐流，显然考验的是沃尔兹的智慧与胆识。这与大选结果无关，关系到的是大国关系的正确历史方向。

“联邦明察局”是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国家发展与战略研究院研究员、美国研究中心副主任刁大明的专栏，对“联邦”（United States，即美国）之事洞明察鉴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