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与西方完成冷战后最大规模换囚，意味着什么？

界面新闻记者 | 陈升龙

界面新闻编辑 | 刘海川

2024年8月1日晚间，随着一架政府专机抵达莫斯科伏努科沃2号机场，俄罗斯总统普京在机场迎接了获释的俄罗斯公民，该国与西方完成了自冷战以来的最大规模换囚。

美东时间晚上11:30左右，美国总统拜登和副总统哈里斯则在马里兰州安德鲁斯联合空军基地迎接被释放的3名美国公民。

这次换囚涉及多国记者、特工、重刑犯、政府反对派领袖、电脑黑客和诈骗犯共26人，俄罗斯、白俄罗斯、美国、德国、波兰、斯洛文尼亚、土耳其和挪威等多方参与其中。

当天下午，土耳其安卡拉机场进行了此次囚犯移交程序。10名此前在北约多国被关押/拘留的人士（8名成人和2名儿童）转移到俄罗斯，另有13人被转移到德国，3人被移交给美国。

哪些人被释放？

由于本身即为媒体从业者，3名美国公民中32岁的《华尔街日报》记者格什科维奇曝光度最高。该报的主编塔克等人也在安德鲁斯联合空军基地接机。塔克还在一封致读者的信中感谢拜登和德国政府“通过坚持不懈的努力把格什科维奇带回家”。

2023年3月，格什科维奇因涉嫌从事间谍活动在俄罗斯叶卡捷琳堡被拘捕。今年7月，俄法院以间谍罪判处他16年监禁，并关押在始于沙皇时代的莱福托沃监狱。

《华尔街日报》团队一直坚称格什科维奇是无辜的，并寻求白宫的外交帮助。在最近一篇8000字的深度报道中，《华尔街日报》还原了同事在俄罗斯期间的遭遇以及归国之路，该报还透露，格什科维奇在离开俄罗斯之前向普京提出了最后一个请求：接受采访。

路透社的报道称，普京曾在今年2月表示有可能释放他，以换取被德国终身监禁的俄联邦安全局特工克拉西科夫。克拉西科夫被德国方面指控于2019年在柏林枪杀寻求政治庇护的车臣共和国前指挥官贡戈什维利。贡戈什维利的死也引发了德国与俄罗斯的外交风波，双方互相驱逐外交官。

另两名回到美国的人士为前海军陆战队员惠兰和俄裔“自由欧洲电台”记者库尔马舍娃。与格什科维奇类似，两人均被指控破坏了俄罗斯国家安全。此外，拥有俄英双重国籍的俄反对派人士弗拉基米尔·卡拉-穆尔扎获得自由，他此前因叛国罪获刑25年。

而在返回俄罗斯的人中，有已被定罪的一名黑客和几名因间谍罪被西方国家拘留的俄罗斯公民。

漫长的秘密谈判

在民间压力下，美国方面就这一轮换囚的工作始于一年多前，当时他们手头的筹码对于俄方来说没有太大的价值，因此中央情报局（CIA）开始在全球范围内搜寻其他被拘留的俄罗斯人士，并与盟友进行秘密外交工作。

2023年11月，美国驻莫斯科官员提出用挪威、波兰和斯洛文尼亚关押的4名俄囚犯交换惠兰和格什科维奇，但被对方拒绝。美国情报官员和白宫经过进一步筛选，确定只有用克拉西科夫才能换回两位同胞。

于是，从拜登本人到外交及情报部门，美国方面频繁做德国高层的思想工作。今年年初，拜登多次劝说德国总理朔尔茨，后者终于在2月7日访问白宫时当面答应拜登会释放克拉西科夫。

直到今年6月下旬，CIA的官员们在某中东国家的首都与俄情报官员举行秘密会谈，提出了新的交换提案。7月初，CIA局长伯恩斯接到了俄罗斯方面的电话，对方告知，普京原则上同意该协议，待具体细节敲定即可实施换囚。

按照俄罗斯卫星社的报道，俄罗斯方面对此次换囚方案非常满意。于是临近7月末，涉及到的各国政府开始行动起来。

首先是斯洛文尼亚首都一家法院原本以间谍罪判处一对俄罗斯夫妇入狱，但随后出人意料地下令将其驱逐出境。紧接着，白俄罗斯总统卢卡申科决定赦免被判死刑的德国公民克里格。而普京则签署总统令，赦免格什科维奇等人。

多赢局面？

囚犯交换，是对抗双方少有的出于一致利益考虑的妥协形式。1985年美苏冷战期间，25名被控在东德和波兰活动的美国间谍获释，美国方面则释放了4名对方人员。这也是上世纪末规模最大的间谍交换事件。

最新的多方换囚，确实是一次让各方都认为是己方获胜的重大外交事件。拜登在白宫发表讲话时说，交换协议的达成是外交和友谊的胜利。而已提前锁定总统候选人资格的哈里斯则称，协议很好地“证明了拥有一位深谙外交力量的总统是多么重要”。

CNN认为，这对哈里斯的竞选来说是一大“利好消息”。对于德国、波兰、挪威、斯洛文尼亚和土耳其等北约国家来说，他们通过此次合作与美国的盟友关系也得到了巩固或改善。

而对于俄罗斯来说，这为俄罗斯与西方敌人提供了难得的合作机会，以免拖延至不确定性升高的11月5日美国大选之后。

尽管如此，常驻伦敦的资深时政记者Nathan Hodge认为，这一次换囚并不会使得俄罗斯和西方的关系得到改善，因为俄罗斯领导层的首要任务仍是维护国家利益，并保持对西方的公开敌意。

美联社也认为，过去数年，美国和俄罗斯陆续达成了几轮囚犯交换协议，但都没有带来有实际意义的关系回暖，尤其是在普京明确拒绝停止对乌克兰的军事行动，以及美欧继续向基辅方面提供大量军事援助的背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