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统与副总统恶斗，菲律宾发生了什么？

记者 | 安晶

编辑｜刘海川

2024年11月27日，菲律宾警方以涉嫌攻击他人、胁迫等罪名对菲律宾副总统莎拉·杜特尔特及其安保成员提起正式诉讼。

莎拉随后召开新闻会指责警方的说法是无中生有。她谴责总统费迪南德·罗慕尔德兹·马科斯准备将其从副总统的位子拉下马。

莎拉明确表示与马科斯的关系已无法修复，“我认为我们已经到了不可逆转的地步。”

上周在记者会上，莎拉语出惊人称自己已经为可能遇害做好安排：“我告诉一个人，如果我被杀了，就去杀马科斯、丽莎·阿拉内塔和马丁·罗穆亚德斯。”

丽莎·阿拉内塔是马科斯的妻子，来自政治世家，深度参与马科斯的工作。马丁·罗穆亚德斯是马科斯的表弟，也是菲律宾众议院议长，被视为2028年总统选举的热门候选人。

菲律宾有上百个政治家族，马科斯和莎拉分别来自两大政治家族。马科斯的父亲费迪南德·埃曼努尔·马科斯曾连续担任菲律宾总统20年，在抗议中被推翻后流亡美国夏威夷。

莎拉的父亲则是菲律宾前总统罗德里戈·杜特尔特，杜特尔特家族在菲律宾南部达沃大区拥有巨大影响力。杜特尔特本人曾任达沃市长20年，其父维森特·杜特尔特也常年掌管达沃。

政治家族斗争在菲律宾是常态，但马科斯家族与杜特尔特家族的恶斗为该国近年来罕见。明年5月，菲律宾将举行中期选举，仅有24个席位的参议院将有12席改选。杜特尔特及其两个儿子准备参选。

菲律宾2022年的总统大选中，马科斯与莎拉是盟友。莎拉当时在民调中领先马科斯，但她没有选择作为总统候选人参选，而是成为了马科斯的副总统竞选搭档。两人的联盟曾被称为“团结小组”，最终在大选中以明显优势胜出。

马科斯出任总统后不久，两大家族在权力分配、修宪、外交政策方向等问题上的分歧使得马科斯与莎拉的关系逐步恶化。马科斯为亲美派，在当选前他曾承诺要延续杜特尔特的政策。

内阁人选首先暴露了马科斯与莎拉的分歧。菲律宾的副总统主要为仪式性，没有实权。莎拉要求让更多盟友进入内阁，引发马科斯不满。莎拉在竞选时就有意出任国防部长，但马科斯最终任命其任教育部长。

2023年5月，在马科斯的表弟、众议院议长罗穆亚德斯的操作下，杜特尔特家族的盟友、菲律宾前总统格洛丽亚·阿罗约从众议院高级副议长降级成副议长。阿罗约是莎拉的政治导师，莎拉直接在社交媒体发文抨击罗穆亚德斯是“不知羞耻的怪物”。随后，莎拉宣布退出支持马科斯的基督教穆斯林民主力量党。

阿罗约的降职让莎拉与马科斯家族的矛盾公开化。众议院在2024财年预算中否决了教育部多个部门的可自由支配资金拨款。莎拉也被控滥用公款，罗穆亚德斯要求她亲自说明副总统办公室和教育部的3000万美元“机密资金”被用在何处。

到2023年11月，被降职的阿罗约以及另一名来自达沃市的副议长被免去副议长职务，当时阿罗约还在国外访问。此事引发菲律宾媒体哗然。

随后不久，杜特尔特的儿子、达沃市长塞巴斯蒂安直接在演讲中提到老马科斯被迫流亡夏威夷的历史，警告马科斯三思而后行。他还谴责马科斯允许美军进入菲律宾，指责此举危害普通菲律宾民众。

今年以来，两大家族的斗争愈演愈烈。

马科斯在年初提出了修宪想法，计划在明年的中期选举时就修宪举行全民公投。马科斯称修宪是为了放松宪法中对海外企业所有权的限制，便于更多外资进入菲律宾。

但杜特尔特阵营认为马科斯所说的海外所有权只是借口，真实目的是想修宪延长总统任期。老马科斯被推翻后，菲律宾对宪法进行了修改规定总统任期为6年，不能连任。

杜特尔特在当时的演讲中声称自己任达沃市长时，曾在疑似吸毒人员的名单中看到过马科斯的名字。他指责马科斯妄想修宪，是因为他“吸毒吸嗨了”。马科斯则反击称杜特尔特对芬太尼成瘾。

两人隔空对骂后，马科斯阵营加大了对莎拉和杜特尔特家族盟友的打压。多名众议员以及马科斯的妻子丽莎相继要求莎拉辞职，丽莎在采访中公开表示对莎拉继续任副总统的不满。今年6月，莎拉宣布辞去教育部长和反叛乱工作组副主席等要职，退出马科斯政府内阁，两大家族彻底决裂。

就在退出马科斯政府内阁之后一周，莎拉宣布自己的两个兄弟和父亲将参加明年的中期选举，竞选参议员。她还表示，兄弟之一的达沃市长塞巴斯蒂安将参加2028年总统大选。

菲律宾参议院只有24个席位，明年5月中期选举将改选12席。与美国参议院类似，菲律宾参议院有权审议法案、批准或否决国际条约、审批预算案、裁决弹劾案、审议总统提名的法官等要职。如果杜特尔特家族3人进入参议院，再加上其在参议院中的盟友，将给马科斯执政构成巨大阻碍。

莎拉宣布父兄将参选后，两大家族的斗争进一步升级，杜特尔特因其任总统时的“打击毒品战”遭到调查。据新华网报道，菲律宾官方统计显示，从2016年7月1日至2018年6月30日，警方在超过10万次扫毒行动中共击毙4540名涉毒人员。

国际刑事法院（ICC）一直寻求就“打击毒品战”中的大批伤亡对杜特尔特展开调查。杜特尔特于2019年带菲律宾退出ICC，而ICC认为该院检察官有权对菲律宾退出前的罪行进行调查。

马科斯此前承诺不会让ICC逮捕杜特尔特。但本月，马科斯办公室发声明表示，如果ICC对杜特尔特发出逮捕令，菲律宾政府将尊重相关要求，菲律宾执法部门也应该全力配合。

莎拉任教育部长时被控的滥用公款问题也成为马科斯阵营猛攻的目标。上周末，莎拉的幕僚长祖莱卡·洛佩兹在议会遭拘留，洛佩兹被控拒绝配合议会对莎拉涉嫌挪用公款的调查。当洛佩兹被带往女子监狱时，莎拉及其安保人员进行了阻挠，最终洛佩兹被送往医院软禁。

莎拉也因此事在周三遭到警方起诉。除此之外，她还因“杀马科斯”言论遭到调查并于周二接受警方问询。莎拉认为马科斯政府之后将在议会发起弹劾，将她赶下副总统之位。

眼看女儿遭围攻，杜特尔特直接在社交媒体发文向菲律宾军方喊话，称只有军方能纠正菲律宾政府的问题。杜特尔特解释，他没有呼吁建立军政府，也不是要求军方发动政变，“他们只需要说：我们不想玩你的游戏了，我们要退出。”

周三出席参议院问询时，菲律宾武装部队副参谋长吉米·拉瑞达表示，对于目前的政治局势军队没有不满之声，承诺军队将效忠于宪法。菲律宾武装部队总参谋长罗密欧·布劳纳此前宣布军方将保持中立。